向往澜沧江源
勒巴沟是一条狭窄、细长的山沟,顺着山沟一直可以走到金沙江边。沟中清泉汩汩、溪流潺潺,两边山上的植被郁郁葱葱,植物的多样性也非常丰富。相对于人文景观,我更感兴趣的还是这里的自然植被。我注意到虽然也经常有人前来旅游、度假、参观、膜拜,但是这里的植被仍然保护得很好。同行的玉树州宗教局局长昂尕扎西告诉我们:这一方面是由于勒巴沟此前因交通不便,外面的人不易进入。另一方面,对于全民信仰藏传佛教的当地藏族人民来说,勒巴沟一直被视为神圣的地方,除了这里神山上的柏树枝可在建造铜质佛像时用以铺垫底座外,整条山沟及其周围山上的一草一木都不能随便动得。正是这种因受宗教影响而形成的原始的、传统的、朴素的、自觉的环境保护意识,促使人们爱护自然、爱护生命。在这一方面,宗教对人们行为的影响功不可没。
勒巴沟真不愧是藏传佛教岩刻、岩画的宝库。在整条溪水绕涧、满目葱翠的山沟里,从头至尾数公里长的地方,无论是山坡上,还是河沟里,也无论是路面上,还是水里头,只要是有石头的地方,无论是依山傍水的壁立石崖,还是横卧竖躺的独立顽石,也无论石头的体积大小、形状如何,其上面全都用藏文刻着佛教的六字真言、经文或是佛教故事。这些石头,到底有多少,恐怕谁也没有统计过,恐怕任谁也数不清。
在一处高崖前,生长着几棵大柏树,据说是当年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后,在返回逻些(拉萨)途中宿营的地方。岩壁上的画面是当时留下的,表现的是松赞干布未成佛以前的画像。此外,在高岩上还有大面积的经文。作为南线“唐蕃古道”的必经之地,这里也曾为藏汉民族的沟通做出过重要的贡献。对于千百年前的古人是如何在十数米高的岩壁上刻凿经文的问题,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神佛所为;也有人认为是工匠在冬季以湿牛粪日渐堆积岩下,冻结叠高而后刻成;另有人则认为,根本不用那么麻烦,这里的山上有高大的柏树,伐木搭架就行了。还说别的说法是在刻意表现壁刻经文的神秘感,或是只能说明人们想象力之丰富等等。
在整个勒巴沟里,车行其中或是游人漫步山道,你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感到周围全是佛影和佛像,就连溪水流过经石的哗哗声,在我听来,也仿佛寺院僧众诵经的嗡嗡之音。置身此地,真可谓步步有真经,处处见佛陀。在这样的境界中,无论你是否佛教信徒,你都难免会受到感染,你会感到整条山沟都充满了庄严肃穆的神圣感和神秘感。在这里,望着这些漫山遍野、盈沟溢水的经石佛像,足见千百年来,藏族先民——当然也还有今人——所创建的这项工程之浩繁,也足见佛教信徒们世世代代追求信仰之执着。面对这一切,我真不知是应感叹人力之伟大,还是应感叹佛力之无边。
出了勒巴沟,我们的汽车来到金沙江边。这里除了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土石古塔外,在其旁边还新修了一座碑亭,详细记载了有关勒巴沟石刻、岩画的历史和文化价值。江的对岸已是四川省石渠县的地界了。沿江岸边还有为数众多的石刻、岩画和古塔,我们则由于时间的问题而未能前往。
为了了解澜沧江源区的基本情况,我们同一些熟悉情况的当地人进行了座谈。
玉树州文物所的尕玛吐嘎所长是第一个徒步考察澜沧江的人。今年45岁的尕玛吐嘎是当地人,毕业于中央民族学院汉语系。1987年,30岁的他受到当时长江、黄河漂流热的影响,自认为作为一名热血青年,应该向世人宣传澜沧江流域的人文、地理和美丽的自然风光,并决心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实现中国人在徒步考察澜沧江历史上的第一。他孤身一人,带着一部照相机、一个笔记本和一把五四式手枪,于4月15日从源头出发,经过青海、西藏、云南直到11月15日走到我国同老挝接界的孟腊。
澜沧江流域是一个多民族的地区,沿途约有十数个民族,文化背景以及语言和风俗习惯都各不相同,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也都各异。尕玛吐嘎沿途吃住都是在当地人的帐篷、高脚屋或是竹楼里。为了安全起见,每到一处,凡是只有一家人的地方,任凭主人多么热情,他也绝不敢住下,而是要有3家人以上时才住宿。整整7个月的时间,走了4 000多公里的山路。前20天走得特别累,有几次差一点儿都不想继续下去了,后来慢慢的才习惯了。他一路上吃尽了苦头,也经历过多次危险,甚至还同人打过架。但他也领略了沿江各民族的风情和各地的风光。他沿途所见到的野生动物,特别是一些像野牦牛、藏羚羊、藏野驴、藏原羚等青藏高原特有的大型野生动物到处都有,并且多是成大群活动,这种情形现在是较难见到了。他以澜沧江为一条线,串起沿江众多的人文和自然景点,以一个在澜沧江边土生土长并受过高等教育的藏族人的眼光和角度,拍摄、记录了流域各民族的历史、文化、生活现状、喜庆场面、民俗节日和自然景观以及自己的感受等。先后共花费了1万多元钱,拍摄了40多个反转片。回来后举办了“徒步澜沧江摄影展”,并举办过相关报告会和座谈会,在一定的范围内宣传了澜沧江。《中国青年报》、《文汇报》、《天津晚报》等还对他的事迹作过报道。
尕玛吐嘎还告诉我们:1990年,他曾想第二次去徒步澜沧江,并想沿江考察已被改称为湄公河的中下游流域各国,沿湄公河一直走到入海口。但却由于未获得所在单位的批准而成为遗憾。他还向我们讲述了当地人对澜沧江源头地理概况的认识。
素有“六国之水”称谓的澜沧江是著名的国际河流,全长4 500千米,为亚洲第六大河,东南亚第一巨川。它发源于我国青海省杂多县境内,流经青海、西藏至云南出境后称湄公河,在中国境内流长1 612千米。澜沧江在上游的干流称扎曲,系藏语,意为“山石缝中流出的水”。扎曲在古时曾称大月河,其源头共有3条溪水。南源从唐古拉山北麓的查加日玛西面4千米、海拔5 483米高地中的泉水源出,向下流经高寒沼泽草甸地带,叫扎那曲,与主河道走向一致,是目前各界较普遍认为的澜沧江正源;北源由海拔5 876米的色的日冰川下的冰雪融水汇成,叫扎嘎曲。它虽向北偏离主河道,但因有澜沧江源区海拔最高的雄伟冰川,并且河水流量较大而成为目前存在争议的澜沧江源头;中间的一股水流最小,叫扎吉曲。扎吉曲水源地是当地人每年举行传统祭祀的地方。但是,这种祭祀据说并非是祭祀河源,而是祭祀扎吉曲源头的神山——扎结桑巴。
以上3条源流汇合处以下的干流称作扎曲。这里是北线唐蕃古道去往拉萨的必经之地,直至今天,当地及其附近各县的人们前往拉萨朝觐时仍然是经由这里。
9月3日,我们出发前往澜沧江源头所在的杂多县。由于我们的3号车回了西宁,所以,在玉树州政府的关心和支持下,我们的队伍中又增加了两辆送行的汽车。另外还抽调了州医院的大夫角巴、森林公安巴桑和武警战士尕玛文德等随队配合我们的工作,使我们的队伍一下子就壮大了起来。知道我们的御寒装备不足,州政府还特意联系,从武警支队借来了一批军大衣,又增加了一些必备的药品,这使我们更增加了进入源头考察拍摄的信心。
我们的4辆越野车陆续驶出了玉树州府所在地,沿着正在加紧拓宽、加高、取直并提高路面等级的214国道继续向南进发。经过了水草丰美的巴塘草原,翻过了一座大山,约莫行驶了60多公里,来到一处岔路口。214国道继续南下,通往青海省最南部的囊谦县,并连接着藏北高原和横断山区,那是我们下一阶段将要考察拍摄的地方。我们的车队从此向西拐上了通往杂多县的等级公路。从这里到杂多县还有170多公里。这条公路也在重新修筑并全线铺设沥青。这是青海省为了加强民族团结,发展藏地经济,造福当地人民而规划的通县油路工程的一部分。
一路上,虽然秋草萎黄,山花不再,景观自然也就单调了不少,但是这一带的植被却覆盖率很高,较之于巴颜喀拉山北坡的玛多县的草场来说,这是雨量增加的结果。并且除了修路取土挖开的地段外,无论是山地高寒草甸还是滩地高寒沼泽草甸都称得上是水肥草美。再加上还有蓝天白云相映,牛羊牧帐点缀和袅袅炊烟升散,以及车辆穿行其间的动感,因此并不失为一幅美丽的高原秋牧图。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逐渐把辽阔的高原滩地草甸抛在了后面,车队慢慢地驶上了山路,海拔也渐渐地升高了。同车的武警战士尕玛文德已失去了刚上车时的兴奋和激动,开始进入高山反应的初始状态,连喊头疼。我们的车陆续停在一条名叫孜曲的河边。
这里是当地牧民的一个定居点所在地,路边有一个设施简陋的小饭馆,也是这条200多公里路途中唯一的饭馆。里面只供应大饼、面片和粉条羊肉汤。有几个人吃不习惯,就只要了一碗开水冲泡方便面。尕玛文德因为头疼,什么也吃不下。他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母亲是藏族,父亲是回族,所以,他还遵循着伊斯兰教的生活习惯,除了清真饭馆,他对外面的饭都存着戒心。
孜曲是上游澜沧江——扎曲的一条主要支流,发源于杂多县结扎乡,流经玉树县的下拉秀乡,囊谦县的毛庄乡,再出囊谦县,于进入西藏后不久汇入扎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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